等到沈希遙到家的時候, 屋裏還是漆黑一片。

她摸索著按開了墻邊的燈，換鞋走了進去。

也不知道今晚顧禹樊幾點才能回來，她原本以為下雪天他們研究所也會提早下班的, 現在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心裏多少有點失落。

沈希遙把手上的牛奶放到了桌子上, 就去浴室裏快快沖了澡，換上了家居服。

之後她就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一想到等顧禹樊回來後要進行的試探計劃，她就覺得有些緊張不安，雖然打開了電視, 卻一點都看不進去。

每隔20分鐘, 她就會起身去把手中的牛奶重新微波爐熱一遍, 然後再以同樣的姿勢端坐在沙發上。

一直等到快10點, 沈希遙才終於聽到了玄關處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頓時整個人挺直了後背，一邊假裝認真看著電視，一邊豎起了耳朵。

當她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 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擡起了眼簾：“回來了？”

“嗯。”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黑色的大衣上沾著零星的雪花，整個人還帶著戶外的寒冷氣息。

“要不要喝點牛奶暖一暖？我剛好熱了一杯，沒喝幾口。”她有些緊張地摩挲著手中的杯子, 不太自然道，“就這牛奶牌子最近還挺紅的, 我今天路過超市就順手買了一盒……”

她努力壓制著自己開始變快的心跳，假裝不經意地把手中的杯子遞向了站在一旁的他：“嘗一下不？”

顧禹樊垂睫看了看她手中的牛奶，然後漆黑的眼眸緩緩地掃過了她表情緊繃的臉，仿佛看穿了她背後所有的想法和偽裝。

沈希遙不禁咽了咽喉嚨, 舉著杯子的手甚至有點微顫了起來。

一瞬間，她無比後悔聽信了林可的勸說，只想找個地縫遁走。

“那個……我再給你搞一杯吧……如果你想喝的話……”無法再忍受這種尷尬氣氛的沈希遙試圖圓場道，同時準備收回伸出去的杯子。

“不用麻煩了。”顧禹樊說著就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牛奶，“我嘗一下就夠了，剩下的留著你自己喝吧。”

沈希遙怔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時，顧禹樊已經低頭抿了一口牛奶，並將杯子遞還給了她：“確實不錯，有點甜。”

“嗯……對……”沈希遙懵懵地從他手中接過了杯子，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微涼的指尖，心不禁顫了一下。

“我先回房間了，別看太晚，早點休息。”他淡淡道。

“嗯。”沈希遙微微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己耳根有點燒了起來。

直到聽見顧禹樊臥室門關起來的聲音時，沈希遙才終於放松了下來，同時嘴角也控制不住的揚了起來。

她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牛奶杯，然後也顧不上裏面剩下的牛奶，就急匆匆地放下杯子，跑回自己的房間，拿起手機，給林可發了一條消息：【他喝了我給他的牛奶……】

林可幾乎秒回道：【有戲！！！】

沈希遙：【我接下來怎麽辦？】

林可：【A上去！】

沈希遙：【？？？】

林可：【你這樣，明天不是周末嘛，你暗示說想看最近新上的電影，看看他什麽反應】

沈希遙：【哦……】

林可：【反正你積極主動點，多創造些兩人一起的活動，然後等他表白】

沈希遙：【那……萬一他一直不表白呢？】

林可：【那你就表白試試，我覺得他不會拒絕的】

沈希遙：【真的嗎？萬一拒絕了豈不是很尷尬，搞不好我還會失去他這個朋友……】

林可：【不會的，我覺得他十有八九也喜歡你，相信我女人的直覺！】

沈希遙：【……】

林可：【這樣，還有兩周不就聖誕節了麽，如果這之前他都沒有主動表示的話，你就借著過聖誕節邀請他吃飯，然後表白！】

沈希遙：【啊？這麽快的啊？】

林可：【那你如果想繼續拖下去，我也不管你，反正難受得也是你自己】

沈希遙：【……我再考慮考慮……】

林可：【膽小鬼】

沈希遙：【害怕.jpg】

林可：【總之我覺得，你與其在這裏猜來猜去地跟自己糾結，不如早點做個了斷】

沈希遙：【我知道……我自己也覺得煩】

林可：【所以，聽我一句勸，就聖誕節，大膽沖！】

沈希遙盯著林可加油的表情想了一會兒，最終什麽也沒有回覆。

顧禹樊回到房間後，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眼底也浮現出了笑意。

只是這笑意並未持續多久，他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眼裏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脫掉身上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花，就掛好走到了書桌前，翻開了筆記本電腦。

他在網頁搜索框中輸入了“史密斯研究所”，接著就細細瀏覽了起來。

沒多久一個熟悉的人名躍入了他的眼簾——亞當·威爾遜。

這個人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曾經在春季的國際科技交流會中出現過，而且還順道來科華研究所內進行了友好的參觀和交流。

難道說……是他在那次的交流中看到了科華研究所在研發中的人腦潛能刺激裝置的課題，從而生出了利用此裝置制造超能力者的想法？

似乎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畢竟他一直都沒想明白奧丁戰士是如何得知科華研究所內在進行這項研究的。

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史密斯研究所確實和奧丁戰士多少脫不了幹系了。

看來他明天還得去一趟管理局，跟秦念匯報一下這個事情，看看管理局對此的看法和態度。

顧禹樊低頭掐了掐眉心，有些疲憊地合上了電腦。

無論這件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他都必須想辦法不再讓沈希遙被卷進來。

他不想再在她的臉上看到任何悲傷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

沈希遙還是和往常一樣在7點半爬起了床。

她心裏還惦記著要暗示顧禹樊今天去看電影這事，所以也無心睡什麽懶覺。

一起床，她就打開手機淘票票，把今天合適時間上映的電影都找了出來，然後挑出了其中最適合情侶一起看的一部，記下來名字。

接著她就若無其事地晃出了房間，看了看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顧禹樊：“早。”

顧禹樊側過來了目光，淡淡道：“周六起這麽早？”

“嗯……醒了就幹脆起來了。”沈希遙笑了笑，“你不是也挺早的？”

“嗯。”他應了一句，“我今天有事情。”

“啊……什麽事？”沈希遙不禁心一沈，只覺得今天暗示他看電影的計劃已經被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一點工作上的事。”他簡短回答道。

“那……你什麽時間回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內心還存著一點點的希望。

“不確定。”他實話實說道。

“哦。”她應了一聲，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顧禹樊留意到了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怎麽？你有事情需要我？”

“沒……沒什麽事。”沈希遙連忙擺了擺手，“我就隨便問問……”

她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掩蓋著內心的失望和慌亂：“我先去洗漱了……”

她說著就轉身準備離開餐廳，卻聽他忽然開口道：“我盡量。”

“盡量什麽？”沈希遙微微怔了一下，頓住了腳步。

“早點回來。”他淡淡道。

“哦。”沈希遙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無措地立了兩秒後，才又擡起腳步，快速離開了餐廳。

等進了衛生間，她才開始回味他話中的意思。

他這麽說，是要為了她早點回來的意思嗎？

是嗎？是的吧……

沈希遙忍不住擡手捂了捂自己開始發熱的臉頰，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甜。

她忍不住又開始在心中猜想他對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甚至都沒留意到自己將洗面奶擠到了牙刷上。

直到牙刷入口時她才驚覺不對勁，慌忙漱了半天的口才緩了過來。

此時她覺得林可說得對，她確實應該趕緊表白為自己的感情做個了斷了，不然這猜來猜去的，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

那就這個平安夜吧，她一定要鼓起勇氣約他一起過節吃個飯，然後再趁機告訴他——

她喜歡他，想要做他的女朋友。

顧禹樊吃完早餐就匆匆離開了家，趕往了超能力管理局。

他前腳剛踏進管理局的園區門口，就碰到了出來抽煙透風的秦念。

“我等下正準備聯系你來著，沒想到你自己來了？”秦念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

“我昨天發現了一點關於史密斯研究所的線索，所以想來匯報一下。”顧禹樊淡淡道。

“哦？什麽線索？”秦念挑了挑眉，“來先進去，我們邊走邊說。”

他說著掐滅了手中的煙蒂，帶著顧禹樊走進了管理局的大樓。

顧禹樊跟上了秦念的腳步，同時開始講述自己關於亞當·威爾遜的推測，末了他補充道：“不過我也沒有實質的證據，所以這些推測也只能給你們作為一個參考。”

秦念靜靜地聽完後，才蹙起眉頭道：“我覺得你的推測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你這次任務怕也是兇多吉少。史密斯研究所很可能就是奧丁戰士的主要根據地。”

“管理局對我的開出的條件如何回覆？”顧禹樊沒去在意秦念的話，而是轉向了另一個話題。

“哦對，我前面想聯系你說的就是這事來著，高層同意了你的條件。只要你能順利入職史密斯研究所，他們可以立即將沈希遙調離特別行動組。”秦念頓了頓，“不過因為你剛剛提到的這個事情，也許具體的行動計劃我們需要重新商討一下。”

“沒問題。”顧禹樊輕輕地點了點頭。

“稍等我聯系一下局長，你既然已經來了，那我們就趁今天把這事情敲定吧，反正大家都在。”秦念說著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同時輕嘆了口氣道，“自從那晚出事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過周末了。”

等秦念掛斷電話後，兩人就一起前往了位於管理局負一層的秘密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通常只在進行最高機密的任務時才會使用，而經歷了慘痛失敗的管理局多少有點擔心局內也被安插了奧丁戰士的眼線，所以這次調查任務只有少數的高層知曉。

一輪商討下來，最終決定讓顧禹樊盡快投簡歷，盡量趕在聖誕節假期結束覆工的那天入職。

而他只需要配合史密斯研究所內安排的各種工作，努力靠科研成果博得他們的信任，然後再尋找任何能證明他們和奧丁戰士勾結或是研發培養能力者的證據，發回管理局就可以了。

只要能拿到實質的證據，他們不信美洲管理局還能再像現在一樣敷衍了事。

當然這是理想的狀態，誰也不能確定等顧禹樊去了之後會遇到怎樣的事情，也不確定他能否順利找到證據還不被對方發現。

唯一確定的是，如果他被發現了，管理局可能也無法及時趕到去營救他，所以他必須做好回不來的心理準備。

會議結束後，秦念一直將顧禹樊送到了管理局園區的門口，才同他道別道：“之後有什麽問題或是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聯系我。”

顧禹樊略微頓了一下，才說：“這件事情，請不要告訴沈希遙。”

秦念略帶詫異地看了看他。

“我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淡淡地補充道。

秦念沈默了片刻才說：“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朋友。”他緩緩吐出了這兩個字。

只不過這個朋友對他來說，比任何事情來得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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